文/圖 小韜
在暮春的尾巴，我們出了一趟遠門。
離開台北或許也是這個島嶼最繁華的信義計畫區與高聳入雲的101，我們驅車向北，又轉而向東，然後沿著壯闊的太平洋蜿蜒南行。今日島嶼東部的雲層厚重，從蘇花上眺望海天是一片煞白，而我累積著4月過於用力的後遺症，一路半夢半醒的昏迷著。大家倒是精力旺盛的，像孩子出門郊遊似的吃吃喝喝玩玩走走停停(喔，還有餵魚..)，而經過4個多小時，我們終於到了這次遠行的目的地：一齊米的產地。
「這是我們的土地耶」，這是第一眼看到這片土地時我心裡的聲音。這片依偎在秀姑巒溪畔、海岸山脈下的田地，田間的稻葉因為穀雨立夏間的滋潤氣候，初初抽高，一派新綠；那樣稍稍突出於田埂間的高度，讓豐沛水嫩的稻田像極了一塊塊落於大地吸飽水分的綠色海綿。天地似乎就是用如此簡單的方式彼此唱和著，彼此呼應接受著；而這片土地，就是孕育曾經被我吃到嘴裡，散發甜美香Q之味的一齊米母親地呢。
從來我沒有親眼看過任何一種自己吃過的食物成長的地方，那樣確切的知道它長在哪，喝什麼水，看什麼風景，吹怎麼樣的風，被什麼樣的人悉心看顧，這是餵養我的土地，而我卻這樣的漫不經心。對於擁有一片自己的土地，種植食用自己的作物，其實我不明白是什麼感覺；身為外省人的後代，連掃墓都是到高高如同大廈的塔位祭拜，從來沒有擁有過土地，也沒有辦法跟土地產生過多情感上的連結。所以雖然我仰慕愛戀這片土地，登山、騎車、旅行用盡各種可能去接觸他觀看他認識他，但我知道在心裡的某一部分他依舊離我疏遠的很。
隔天，我們與小朋友一起下田去，這次的「有機國小」活動，因為遠道而來的台北訪客讓田邊顯得熱鬧非凡。天氣依舊是陰天，氣溫稍稍的悶熱，但台北的孩子與花蓮的孩子，因為這片稻田相遇了。不知道為什麼，我覺得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，雖然他們或許還不能體會因為某種美好事物邂逅的難得，或許他們會有點害羞的去認識彼此交換語言，或許他們不懂大人想要賦予這個計畫的諸多意義與想像，更或許他們對於將雙腳赤裸的踏進濕潤未知的泥土間有點恐懼。但每個孩子依舊認真的脫了鞋子，勇敢的赤腳踏進泥土地，彎下腰在田間拔除雜草。他們認真去觸碰這片土地時刻，土地上洋溢著童稚的純真與美好，那樣的風景讓人不禁泛起微笑。
雖然我不知道將來的某一天，這些孩子們會不會偶爾想起這天，又或者這些事情能替他們的生命帶來什麼影響，但我相信有些事情是要付出汗水才能學到的珍惜。就像我將雙腳踩入泥中，土地回報給我的是無與倫比的緊密親暱；我彎腰置身稻間，稻葉溫柔撫平了我過於浮動燥熱的心情。
於是我知道了，有一片土地，是屬於我的，即使只是曾經。
我們邂逅於花蓮玉里，在5月梅雨來臨之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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